司藍⭕空想旅團

写文自娱宅宅一枚,司是老司机的司。
同人侵权鉴定专家。

[魔道祖师/忘羡]底特律:无限05(完结)

*科幻paro/人物归原作者/OOC归我。
*梗源:右猫大&PS4游戏Detroit: become human
*游戏我才玩到4话,很多设定是脑补的,见谅。

*避雷:内文CP包含忘羨//双道=宋晓,忘机/星星都是仿生人(andro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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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troit: infinity 05

魏无羨?

蓝忘机听见有人喊出熟悉的名字,猛然抬头,注意到不远处的骚动,微微睁大了眼,几乎是同时,身体如离弦的箭般,用力排开人群,往腹背受敌的青年方向疾奔。

魏无羨摀著血流如注的额头,瞬间有些晕眩,随即才感到一阵剧痛从头上炸开,他身体晃了晃,勉强站稳,却不得不抬手抵挡另一些往自己身上砸来的石块。

有人尖叫,有人叫嚣,他被包围在许多惊诧和恶意的人群之中,周围被人潮围得密不透风,无路可逃。

一片混乱中,不知道哪个激进的民众竟然亮出了一柄切肉刀,推挤混乱中,蓝忘机只见到一刃银光从群众中伸出来,往魏无羨的后颈削去。

蓝忘机眼睛微微睁大,那瞬间运算核心一片干净的空白,没有任何一行的指令显示,但他的身体却极其自然地移动到魏无羨与刀锋之间,用胸膛互住心爱的青年,那刀刃狠狠插进他的右臂,将仿生人辨识用的冰蓝色LED臂环刺得粉碎,玻璃当即碎散一地。

「蓝湛!」魏无羨大吼,嗓音撕心裂肺。

他发狂似地双手抓住蓝忘机的肩膀,将人用力转过来查看损伤,毫不在乎更多往他投掷的石块。他满手血,不小心将蓝忘机干净的白衣按满了血手印,心痛地瞪着刀柄插入的位置,不敢贸然去拔,猛然转过身对人群咆哮:「哪个混帐亮刀子!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站这里不闪不避,有本事朝我来啊!」

他的双眼戾气四溢,气势汹汹,将仿生人护在身侧,站姿昂首挺胸,虽然额头上的砸伤还在不断溢出鲜血,脸色苍白,手无寸铁,但一时之间,包围他的民众竟然被那样的气场给震慑住了,顿时鸦雀无声。

蓝忘机从未见过这样的魏无羨,竟然怔住。

 

双方似乎僵持了二十秒,或者更久,事后蓝忘机发现自己的客观时间计数功能第一次失灵。

不远处刺耳的警笛声忽然大声作响,七辆车壳漆著警政署标志的巡逻警车从四面八方的半空猛然降落包围现场,一名穿着灰色卡其制服的高大刑警从其中一辆悬浮警用车的天窗里探出身体,举起扬声器对事发现场大吼:「警察!!!所有人不准动!警告!警告!谁敢跑就开枪!!!」

警官的警告是绝对有效的,七辆警车的上方天窗同时打开,探出身体的警员全部端着手枪,瞄準了现场中心的民众。

滋事的和围观的民众顿时一阵慌乱,但在警方的绝对武力压制下,通通举手投降,被带回警局盘问。

 

记者的即时报导直播车几乎跟警车同时赶到。

毕竟以2054年的技术水準,使用太阳能和电能动力的空中悬浮车辆,已经淘汰了所有的地面行驶车辆,因此,地面街道通常都是人行,各国政府则在天空画出车道规范,以悬浮路标和电子地图提示作为汽车行驶的指示。

民众驾驶车辆的一般流程是发动后垂直升空,进入空中车道,抵达目的地之后垂直降落进入停车区,这很大程度解决了地面道路人车争道的问题,毕竟,在空中规划车道,可以增加很多层,车道与车道交错层叠,缓解了壅塞和排队的情形。

 

刚才拿扬声器大喊的刑警驱散了围观的好事人群,雷厉风行地指挥警员抓人盘问封锁现场,他转头看了一眼即将降落的几辆新闻台直播车,皱眉咂嘴,大步走向摀著额头的魏无羨和手臂掛彩却依然警戒地护著青年的蓝忘机二人,问道:「你们两个,我派人送你们去医院?」他看了一眼魏无羨额头血流如注的伤口,「再不止血你会有麻烦。笔录会有人跟著你们去医院做。」

蓝忘机挡在魏无羨身前,对那名刑警道:「多谢。」

那名刑警一愣,才注意到蓝忘机手臂上虽然破损、但象征仿生人身份的臂环,顿时眉头皱得更紧,两人仿佛对峙般无言了十几秒。

眼前仿生人的身材已经是罕有的高大俊朗,但刑警竟然比他还要再高上一寸,宽阔的肩膀和微微鼓起的胸膛显示他拥有锻鍊扎实的肌肉,神色严厉而刚硬。那名刑警想了半天,干脆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仿生人:「我虽然对仿生人没什么偏见,但现在这种社会态势,你这种的,不适合出现在外头。把帽子戴好,外套穿上,別让人认出你的身份。我姓聂,底特律市警政总局,衣服之后再还我就行。」

蓝忘机转头看了魏无羨一眼,颔首接过对方的好意,「聂刑警,多谢。」

蓝忘机穿上警官外套,将手臂上的仿生人辨识环遮住,但经此一拖延,十几个现场记者带着摄影器材疯狂包围住了几人,一大堆麦克风和录音装置递到近前,连珠砲地丟出一大堆问题。

「魏主任,您怎么会在这里?」

「魏主任,你知道被攻击的原因吗?」

「听说你跟仿生人关系比跟人类好,是真的吗?」

「你支持仿生人法人化吗?」

「对于最近云梦模控股价狂跌的事,你要怎么解释?」

蓝忘机一手扶著魏无羨的肩膀,将青年小心护在身侧,抬臂阻挡闪光灯和麦克风,声音沉沉:「让开。」

一直垂著头没说话的魏无羨忽然抓住他的手臂,自己迎上了镁光灯和收音设备:「我有话要说。」

他握着蓝忘机的手,让自己站稳了一些,眼神坚定,明亮如寒星,环视周遭的摄影记者,开口道:「只有极少的仿生人,他们的运算系统,能达到自我觉醒的境界。就我个人所知,地球上,这样的仿生人,绝不超过十个。但这不是重点。」

「我们早就知道,人类可以为了自身的利益,毫不犹豫陷害敌人、虐待儿童和老弱,但是,这些事情,我一件也不接受!」

魏无羨停顿了一下,即使衬衫沾染尘土,鲜红的血液止不住从前额滴落,他仍然站得傲骨铮铮,器宇轩昂:「如果人类创造了另一种智慧生命,却不能给他们等同于智慧生命的待遇,我们与五百年前公开焚燬异教徒的残暴之辈,有何不同?」

 

 

***

「……魏无羨,真是位人物。」一名梳著丸子头,身材娇小的少女站在横跨整面墙的显示幕前,重重叹了口气。

她身旁站著两名青年也在看直播新闻,一人穿着黑色上衣,高瘦清隽、身姿如竹,另一名身穿白上衣的青年则微微笑了起来,笑容仿佛清风明月,令人感觉十分放松,他说:「我相信,他能跨过一切险阻。」

「事态会发展成这样,不可能没有人在背后操纵舆论。」高瘦清隽的黑衣青年严肃说完,转过身不再继续观看报导,他走向房间中央的金属方桌,继续整理一批文具零件。

「操纵的痕迹太明显了,」少女摇摇头,用完全与稚嫩脸蛋不相符的老气横秋语气评论道:「这场争论早就完全偏离重点。下个月,兰陵就要举办最新仿生人的设计大赛,正巧能从这波打压云梦模控的趋势里,获得最大利益。」

「如此卑劣的手段,终究不会成功的。纵然暂时能欺瞒一些人,但绝不可能欺瞒所有人一辈子。」黑衣青年正色道,话题一转:「阿箐,帮我把25号箱的转接线拿来。」

「好!」少女蹦蹦跳跳地往一堆还未整理的纸箱跑去,蹲下来翻翻找找。

三人正在一间装修中的店面里,到处都是还未拆封的纸箱和散落的机械零件,墙上显示幕刚才插播完城市儿童球场外发生的攻击事件,随即又转回即将开打的棒球联盟职业比赛。

「儿童棒球队啊,感觉真有趣。欸嘿!」少女一边费力搬动纸箱,寻找黑衣青年指定的25号箱,一边犹豫道,「不知道他们收不收女生成员?」

「可以喔。」白衣青年走过来,替她搬开比较沉重的箱子,「儿童棒球队是男女混合编制,阿箐的话,妳的力气不小,可以去打二棒或三棒,成为队伍中的主要得分者。」

女孩抱怨道:「唉,哥啊,说一个只有9岁的小女孩的力气很大,这实在太坏了。」

「如果妳的心智年龄也只有9岁,或许还有点说服力,天才少女。」黑衣青年摇了摇头,「线材呢?」

「找到了找到了!子琛哥,给你。」少女抓着两把转接线,绷跳到金属桌边递给黑衣青年。

「谢谢。」宋子琛点头,继续组装手上的一台控制器。

 

 

***

温情的外科诊所门外,邻近傍晚的时间,忽然驶来一辆警用悬浮车。

女医师一愣,走到门口去看情况,却见到一名穿着底特律警局制服外套、帽沿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孔的高大男人,扶著魏无羨摇摇晃晃地从车后座出来,而魏无羨用手掌按著额头,脸色惨白如纸。

「魏无羨?」温情快步上前看了看,见他意识还清醒,顿时松了口气,调侃道:「跟人打群架啊?这掛彩的……」

魏无羨正头晕,但离开事故现场,心情已经平复不少,见到熟悉的友人,带着青紫的嘴角硬是扯出一点笑容,回嘴道:「我……」

魏无羨身边的男人忽然抬头打断他们两人说话,「医师,他流了不少血,两位都请停止开玩笑。」

温情眨了眨眼,终于认出眼前的男人——仿生人——是经常与魏无羨在一起的那位,「蓝忘机先生?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一言难尽,先帮我处理伤口吧。」魏无羨苦笑摆了摆手,让蓝忘机把他扶进诊所里。

 

魏无羨躺在诊间病床上,温情替他止血后,先缝合额头上最严重的伤口,蓝忘机全程在旁目不转睛地看着,眼里满溢的心疼和怒意仿佛像燃烧的彗星似地,让那泓总是平稳冷静的琉璃色都带上了血光。

魏无羨抬手拍了拍蓝忘机的手臂,安抚道:「乖,我没事了,小伤罢了。」

蓝忘机垂下眼帘,看不清表情:「如果我能更快到你身边……」

「没事。」魏无羨打断他的自责,眨了眨眼睛,有些感叹:「说来好笑,我近五年来两次被送医院,都是你陪着我。蓝湛,你把我最丟脸的时候全都看光了。」

「不丟脸。」蓝忘机握住他的手掌,极为认真地说,「都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魏无羨微微一笑,正要说话,温情用力清了清喉咙,翻白眼道:「喂,我还活着呢。」

「……哈哈。」魏无羨干笑,「快包吧。」

「你说这些是被石头砸中的?」温情叹了口气,让蓝忘机把魏无羨的上衣剥掉,果然见到白皙的皮肤上,有好几处瘀血正在由红转青紫。

女医师从旁边的自动药柜里拿出一瓶未拆封的药油放进蓝忘机手里,「身上的是瘀伤,没有破皮,只要一天两次用药油把瘀血推开就好。」说完,拿起药油倒了几滴在魏无羨肩膀的小块瘀血上,示范性地用指腹推揉,一边教导仿生人:「像这样,用指腹顺时针用力揉开,揉到皮肤吸收药油为止。」

魏无羨立刻大叫:「啊啊啊呜痛痛痛痛,温情女力士妳轻点啊!!」

「闭嘴啦。」温情瞪他,「让你演!」

两人正要继续拌嘴,诊间外忽然传来一声喊:「温情医师?」

温情转头,放下手中的物品,起身走出诊间:「哪位啊?有没有预约?」

魏无羨的视线顺着温情的目光往外飘,「这声音是江澄——嘶!」他背后传来闷痛,身体一缩,叫出声音。

「很痛吗?」蓝忘机住了手,他拿着药油,正在模仿温情替魏无羨揉瘀血。

「你力气太大,轻点轻点。」魏无羨无奈地说,「刚才那种力道的五分之一用力就行了。」

「好。」蓝忘机乖巧点头。

 

「魏无羨!」「阿羨!」

江澄和江厌离一前一后跑进诊间,看见魏无羨身上到处是淤伤,额头和嘴角也贴着白色纱布的样子,脸色都变了。

「阿羨还好吗?痛不痛?」江厌离走到病床边,抬起手轻轻摸过他额头的纱布,心疼得说话声音都在发抖:「我、我看到新闻,怎么会……」

魏无羨抬手拍了拍江厌离肩膀,若无其事地笑道:「阿姊,没事,羨羨活蹦乱跳得很,坏人都被抓进警局了。」

江澄拉过两张凳子,拉亲姊和自己坐在病床边。

「你被跟踪了。」江澄狠狠皱眉,骂道:「那伙人简直欺人太甚!」

「滋事份子已经逮到了,相信不久就能查出主使者是谁。」魏无羨摆手,一副不怎么在意的态度。

「正经点。」江澄瞇起眼睛,「说起来也是你那几篇论文把自己推上风尖浪口,为了公司的前途和你自己好,有些话你少说两句。」

「我知道你最近承受的压力很大。」魏无羨淡淡道。

江澄不耐烦道:「你也知道?股东每天打电话来质问,就怕我们的产品出错……」

「那不是一种出错。」魏无羨平静地更正他,「那是仿生人的学习能力高到一定程度,又透过与人类互动触发形成异变觉醒,这是人类自己导致的结果。」

江澄摆了摆手:「这不重要,重点是,你一再公然说那种话,所有模控公司的立场都会很艰难。下次的云梦模控股东大会就在10天后,这样下去,我不一定保得住你。」

江晚吟是云梦模控的总裁,但实际必须听股东大会的决议行事,若是太多股东联合起来要求魏无羨必须为股价下跌负责,让他下台滚蛋,江晚吟不一定挡得住。

魏无羨想了想,忽然直视江澄那张紧绷的脸,轻声说:「不必保我,弃了吧。」

「什么意思?」江晚吟拧著眉头,不想跟他玩隐喻。

魏无羨直接道:「叫公关部联络各家报社,今晚十一点召开记者会,我今天就宣布辞职,并且出让所有云梦模控的股权,跟公司断干净。」

「魏无羨!」江晚吟瞪眼,手掌狠力往病床一拍,怒道:「你他妈说辞就辞,有没有一点责任心了!?」

「阿澄,等等。」江厌离抱住亲弟的手臂,免得他动手揍人,又转头对魏无羨劝阻道:「阿羨,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虽然公司的营收很重要,但是这间公司是你们两人好多年的心血呀。」

「阿姊。」魏无羨抬起头,:「不要紧。这是必要的止血策略。有些事情是原则问题,我不会收回我的意见,但脱离公司,可以让背后操作舆论的小人,不能再透过扭曲我的言论,抹黑云梦模控,暂时将股价稳定下来。」

这次江澄沉默许久,没有再反对。

三人又讨论了一些移转股权的细节,见到暮色将至,魏无羨又脸色苍白,连忙让他先休息一阵子,晚点回公司再谈。

 

江厌离和江晚吟一起离开后,魏无羨忽然像洩了气的皮球般瘫倒在床上。

蓝忘机一直陪伴在他身边,温暖的手掌握住了他因缺血而冰凉的指尖。

「你脸色很苍白,摄取一些血红素和葡萄糖好吗?」蓝忘机轻轻揉了揉他的指尖,替他拉起薄被盖在身上,「然后睡一会儿。」

魏无羨张口想说「我没事」,但却怎么样也说不出来。在蓝忘机面前,他竟然连逞强和伪装都办不到了,最终,他只是长叹一声,闭上眼睛。

蓝忘机起身走出诊间,两分钟后拿回来一杯颜色鲜亮的紫色液体,让魏无羨喝,「葡萄口味的。」

魏无羨皱著眉头看了一眼那杯散发着诡异气味的药水,深吸了一口气,接过仰头一饮而尽,接着搂住蓝忘机的脖子,狠狠凑上去吻他。

蓝忘机一愣,眼睛里闪过怜惜的流光,格外温柔地回吻,相濡以沫,直到魏无羨觉得那股透著一股子血腥味的葡萄汁味道完全消失为止。

四下无人,他不想强撑,懒洋洋地摊回床上,眼神有些空洞,姿态像一只快病死的猫。

半晌,蓝忘机问道:「我可以抱你吗?」

魏无羨无精打采地抬起眼皮:「你觉得我需要安慰吗?」

「我需要。」蓝忘机说,伸手穿过他的胁下将青年捞起来,按进自己怀里。

魏无羨任他施为,苦笑道:「蓝湛……当初,你是根据自己的自由意志,选择跟我在一起的吗?」

蓝忘机毫不迟疑道:「是。」

「但是蓝湛,傻蓝湛,」魏无羨自暴自弃地说:「你可是姑苏名厂的最杰出作品,蓝曦臣总裁视为兄弟的仿生人。你要知道,现在跟我在一起,你的未来,可能就毁了。」

「我不在乎。」蓝忘机抱着他,难得像安慰一名内心大声哭泣的少年般轻轻抚摸那头乱翘的长发,温声说道:「当你对着摄影机、对着全世界宣告,『如果人类创造了另一种智慧生命,却不能给他们等同于智慧生命的待遇,我们与五百年前公开烧死异教徒的残暴之辈有何不同』那一瞬,我就决定,不管你去哪里、想要做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魏无羨仰起脸,这次是真心笑了:「蓝湛,你怎么这么好。」

蓝忘机看着他,忍不住以鼻尖与他相抵,琉璃色眼眸里闪过温柔真挚的流光异彩,轻声说:「是我,有幸与你相遇。」

 

***

蓝忘机给魏无羨喝的药水里加了一点助眠的成分。他嘱讬温情照看睡着的青年,自己独自离去。

晚上八点,底特律市多数的商店已经闭门,许多办公大楼依然亮着灯火,不眠不休。

这个世界仍然是人类统治。他们不允许有无主的仿生人在路上行走。即使他们无害。

回到云深研发大楼,蓝忘机在一间实验室里找到正在谈话的青蘅君和蓝曦臣,等其他閒杂人等离开。

等到两人谈完,青蘅君在一旁的椅子坐下,拿起一杯水喝,问旁边的仿生人,语气严肃:「忘机,你今天去哪里了?」

蓝曦臣则看着蓝忘机手臂上破损的LED辨识臂环,疑惑道:「忘机,你受损了?」

「是,今天下午卷入一场街头暴力事件。」蓝忘机漠然说道。

「暴力事件?」蓝曦臣讶异。

蓝忘机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巨大显示幕,萤幕立即自动亮起,跳至新闻频道。

蓝忘机回过身,对两人道:「父亲、兄长,我有一个请求。」

青蘅君极为诧异,随即把瓷杯重重往茶几一放,语气里褪去所有温文气质,喝道:「身为仿生人,你可明白,你在说什么!?」***

蓝曦臣拉住青蘅君的手臂,「父亲,不妨听听看再说。」

青蘅君眉头狠狠一皱,还想说什么,蓝曦臣按住他的手臂,示意他看看墙上显示幕。新闻正在重播魏无羨今天下午遭到反仿生人法人化的抗议民众攻击,重伤送医的消息。拍到魏无羨说话的镜头里,他身后有名穿着刑警制服外套、头戴棒球帽的高大男人,一直用手臂扶著他的肩膀。

青蘅君脸色顿时更难看,将双臂抱在怀里,那是人类拒绝沟通的防备姿势。

蓝曦臣将显示幕关闭,转过头道:「忘机,你说吧。」

蓝忘机面色肃然地直视眼前的两人,开口道:「请把我的所有权,让给魏婴。」

青蘅君冷喝:「放肆!跪下!」

蓝忘机垂下眼眸,膝盖落地,长跪在青蘅君面前,但那双琉璃色的眼睛里流过坚定的色彩,一点也没有动摇,甚至带着一股冷清的无所畏惧。

青蘅君仍然是他系统设定里的最高权限控制者,出于尊重和创造自己的恩情,即使他本身已经拥有足以违抗命令的能力,他也没有抵抗。

蓝曦臣看着他的表情,从最初的惊讶转为严肃,慢慢皱起眉头,问眼前的仿生人:「忘机,你是认真的吗?」

蓝忘机毫不犹豫道:「是。」

蓝曦臣面露难色,「为什么?」

蓝忘机用那双琉璃色的眼睛直视蓝曦臣,半晌,才缓缓道:「我爱着他,不能忍受每一天不能陪他身边的日子。」

青蘅君冷笑,瞪着他的眼睛里泛起血丝,骂道:「爱?不要开玩笑了,你是我做出来的,你是什么东西,我会不清楚!?」

蓝忘机不答。

嘀——嘀——嘀——嘀——

实验室的内线通讯器此时响起,打断了三人的对峙。

蓝曦臣看了两人一眼,走向旁边按下接听钮,云深大楼警卫的3D虚拟投影画面点亮。

『报告董事长、总裁,有访客希望与两位见面。』警卫站姿笔直,精神抖擞地说,但眼神却有些奇怪。

蓝曦臣温声回答:「已经过了办公时间,我们不接受临时访客的会面,请访客跟秘书另行预约。」

『可是总裁,那位是……』3D影像里的警卫似乎犹豫了一下,转过头去看旁边。

蓝曦臣顿时不解,通讯器里却传出了另一道他熟悉的清亮嗓音,『抱歉,这事情很急,我真的一毫秒都不能等了。』

『欸!?魏先生,您、您不能就这样进去啊!』警卫喊道,但显然徒劳无功。

青蘅君顿时脸色铁青。

而蓝曦臣揉著隐约作痛的额头,将通讯器给关了。

魏无羨来得很快,他快步跑进三人所在的实验室,连门都没敲就闯了进来,甚至没对长辈打招呼,冲口就道:「青蘅君,我用云梦模控的百分之十六的股份,交换蓝湛的永久归属权!」

青蘅君本来张口欲骂,听到这段完全不在他预料之中的陈词,蓦然愣住。

蓝曦臣也一脸惊讶。

魏无羨看起来很狼狈,他醒了之后发现蓝湛不在身边,心里总觉得不对劲,十万火急地从温情的监控下逃出来,疯狂赶往云深研发总部。他身上的黑色衬衫有点皱、还沾上些许尘土,袖子随便乱卷,露出两条苍白的细瘦手腕,胸前钮釦甚至扣错了一粒,左边额头和嘴角都贴着纱布块,随着他激烈奔跑,额头上的白纱布缓缓渗出鲜红的血色。

眼角余光瞥了跪立的蓝忘机一眼,他实在心疼得要命,抬起头看着青蘅君和蓝曦臣,说道:「百分之十六的云梦股份,即使用现在价格的低点、也就是每股576美元计算,现值大约十二兆七千亿美元。这笔生意,你们绝对不亏。」

「魏先生,你……你疯了吗?」至少,蓝曦臣觉得自己都要疯了,他到底听见什么?这份失态,让他连平常喊对方阿羨的坦然,都全部拋诸脑后。

就他所知,父亲制造忘机投入的成本,大约是五千亿美元左右,就算连利息一起计算,这也太……

蓝曦臣真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魏无羨无所谓地笑了笑,坦承道:「我手上持有云梦的股份是32%,是当前第一大股东。江晚吟是第二大股东,持股26%。喔对了,第三大股东是无名山避险基金,他们有10%。我决定将16%的股权转移给江厌离,今天晚上就会开记者会宣布。所以,如果姑苏模控接受我的提议,你们就是掌握云梦模控公司生死的,并列第二大股东。」

魏无羨脸颊忽然泛起了羞赧的粉色,认认真真地说道:「我提这些,并不是真的想要跟青蘅君谈价钱。我想说的是——」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朗声说道:「如果以后我对蓝湛不好,你们可以把云梦灭了!」

魏无羨宣告完毕,不要说本来一动也不动的蓝忘机,连青蘅君和蓝曦臣,都直接凝固在当场,面色僵硬,比仿生人更像仿生人,还是那种低阶的、量产的、很笨拙的旧款。

话说得太豪气又中二,魏无羨自己也是心里七上八下,全无底气,就怕青蘅君抄起旁边的金属传感板把他给打出去。

 

青蘅君还没反应过来,魏无羨忽然觉得肩膀一重,他眨了眨眼,发现蓝忘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用那双温暖有力的臂膀,用力将自己环在怀里。

这个一向冷淡的男人竟然当著別人的面,将头埋在自己的肩膀上,身体还像是在忍笑般,传来微微颤抖。

「蓝湛,呃,我,我知道这样求婚很蠢,但你別笑啊。谁都有第一次的。」魏无羨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好站在原地让他搂,无奈地拍拍他的小臂,感觉非常难为情:「当著你家长的面呢。」

他话才刚说完,蓝忘机就抬起头,将他扯进自己怀里,狠狠吻住两瓣苍白的唇。

魏无羨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蓝忘机眼角的水光,震惊和心痛的颜色猛然在那对澄澈的夜空里散开。

 

时间仿佛停止了,他第一次不太记得蓝忘机的吻是什么触感,也不知道蓝忘机什么时候放开他的,只记得那滴仿佛珍珠般的晶莹泪水,欲落不落地悬在那好看得不得了的睫毛上。

他抬起手,用指腹很小心地碰了碰仿生人的眼角,看着自己沾著水珠的手指,确认自己没作梦,忽然不知道要怎么说话似地,「你……」

他喃喃道:「你竟然哭了。」

蓝忘机自己似乎也茫然了一瞬,但他不在乎,抓着魏无羨的手,低声道:「你不必这么做,不值得。」

「我说值得!」魏无羨反驳,双掌贴在蓝忘机的两颊,严肃道:「我知道我想要什么,我知道我爱的是什么人。只有这件事,你不能质疑我。」

蓝忘机果然没有再说话,忽然轻笑一声,那是伴随着冰消雪融的初春微风,嶽峙渊渟,光彩昳丽。

「……」看呆的魏无羨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激动得不能自己,双手环上蓝忘机的后颈,脸上又惊又喜的表情久久不能平复。

 

经此一著,青蘅君和蓝曦臣终于解除了僵立状态。

怎么说呢,今天一件事情使你感觉如遭雷击,下一秒又发生一件进一步使你心跳停止的事件,你就会觉得,前一件事情,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两个旁若无人的家伙还在深情对视。

 

青蘅君其实在魏无羨冲进来的时候,几乎就已经精神上败北。身为世界顶尖的杰出科学家,跟魏无羨认识越久,他对这位青年的才华的佩服和心折就越深,恨不得把他收回家当第二个亲生儿子养起来,陪自己天天做实验。

他知道魏无羨真的很喜欢蓝忘机。

若说这世界上有谁开口对他讨要蓝忘机而他会认真考虑的,也就只有眼前这一位了。

蓝曦臣看了看父亲变幻的神色,将手背覆在唇上,轻轻咳了两声。

「咳嗯。那个,你们两位说这话的时间可真对,场合也真对啊。」蓝曦臣尴尬地说。

魏无羨回过头来,放开了蓝忘机,毫不诚恳地道歉:「抱歉,我真的不能等。」

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青蘅君身上。

青蘅君看着他们两人许久,最终,像是突然承受不住鼻樑上架著那副银框眼镜那一点羽毛般的重量,将眼镜拔下来,重重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深深叹了一口气。

「随便你们吧。」

 

晚上十一点,云梦模控公司突然召开临时记者会,宣布开发部主任魏无羨主动请辞,并将全部持股转移给江厌离以及姑苏模控公司总裁蓝曦臣两人。

姑苏模控公司於是与云梦模控的利益休戚与共。

 

这一年,魏无羡23岁,他舍弃了世人憧憬的所有名与利,换来与蓝忘机一直在一起。

 

 

 

***

所有人都以为魏无羨应该玩完了。

他先辞去云梦模控首席开发主任职位、又将手中持股全数以远低于市值的价格移转给江厌离和蓝曦臣,孑然一身离开了云梦模控公司。

纵然持股转移让他手中多了一笔现金钜款,却也再比不上还是「云梦双杰」时期的风光。

但他很快就让世人明白,何谓杀不死你的,将会让你更坚强。

 

起因竟然是一场残忍的酒后驾驶车祸。

兰陵模控公司的一名小主管,名叫金子勋,为人贪财又贪杯,据说是靠著跟老总有点亲戚关系才在公司里谋了个位置,在一个周五晚上在酒店喝得醉醺醺,还搂着一名陪酒小姐进了自己的豪华悬浮汽车,在主要空中道路横冲直撞乱闯灯号,最后狠狠撞上对向车道遵守交通规则开车返家的一名年轻棒球选手,不但棒球选手身受重伤,陪酒小姐更是当场死亡。二级谋杀罪,金子勋立即遭到逮捕并起诉,关进了看守所等待判决。

新闻报导只描述到此。

但受害者的家人遭遇的打击比冰冷的报导严重得多。

蓝忘机陪同魏无羨到温情的诊所拆除额头上的伤口缝线时,见到这名昔日坚强的女医师带着一双哭肿的眼睛,神色黯然。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事故里重伤的棒球选手,就是温情的弟弟温宁,也是金凌他们的儿童棒球队的教练。

温宁本来是个性格温和、运动神经灵敏的青年,他是小联盟的选手,刚刚获选加入大联盟的球员名单,是老虎队的明日之星。但经此事故,髋骨严重骨折,两条腿自大腿中段以下粉碎,已经截肢,右半身严重受损,断了九根肋骨、失去了三分之一的右肺叶、一枚肾脏粉碎,右手臂连骨带肉被夹在变形的汽车钢板之间碾成一团肉末。

温宁昏迷了整整两周、靠著维生系统挺过四场手术,最终才捡回一条性命,但躺在ICU病房里的那团满是血迹的肉块,除了脑子和心脏完好,谁能说他还是原来的温宁呢?

温情与温宁姊弟两人相依为命多年,经此打击,温情几乎绝望。

魏无羨跟温宁交情也不错,在ICU病房里见到温宁的情形后,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思。

一天后,他独自找温情谈话,温情在诊所门口掛上休诊的牌子,两人坐在诊间内,从上午一直说到天黑,直到蓝忘机来接人回家,才发现两人连饭都没吃,脸上却都是决绝笃定的神情。

魏无羨看见蓝忘机进来,笑着起身伸展僵硬了整天的双手双腿,问道:「蓝湛,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个人类,他装上仿生人的手足,能像仿生人一样力气很大、跑得很快,身体里植入高速运算芯片,能像超级电脑一样计算,却仍然有人类的心脏和大脑,像人类那样思考,也可能意气用事而犯错。将这样超越人类的能力加诸在凡人身上,你觉得怎么样?」

蓝忘机自然而然地走过去揽住青年纤细的腰,替他按摩肌肉有些僵硬的背部,认真地推想了魏无羨所说的作为可能产生的后果,才谨慎道:「我不知道你是否能办到。若是如你所言,人类将能透过仿生科技获得更强大的肉体力量和判断力,则各国政府第一时间就会将这项技术应用于军事,组建比以往更强大的特种部队,人类面临更大的战争风险。另一方面,这样一来,人类便再不必畏惧仿生人有一天将超越人类。就结果而言,可能会导向一个对仿生人更加平等的世界。你用提高人类内战的风险,交换仿生人的权利,是否值得?」

「我也是这么想。」魏无羨笑得开心,对他说:「这就是我接下来想做的。」

温情起身,眼神坚定:「我们会全力以赴。」

隔天,温情关闭了外科诊所,以魏无羨手中钜额资金为创业基金,在底特律市成立『夷陵智慧医疗机械公司』。

一个月后,温宁成为夷陵医机的第一位成功案例『顾客』,研发总监魏无羨开创了以人类为本、仿生技术为体的半仿生人(semi-android)技术,震惊全球医学界。随后,如蓝忘机所预料,夷陵医机公司的专利一件一件申请通过,公司价值飞涨,一年后股票上市,瞬间屠宰了所有模控公司和避险基金,吸引各国政府的投资兴趣,CEO温情跃升为全球富豪排行榜前十的女富豪。

而此事最大的功臣呢,则化名为自由骇客『莫玄羽』,带着他家心爱的仿生人,无事一身轻地环游世界去了。

 

***

2058年,底特律市。

新闻才刚刚报导完夷陵医疗机械公司协助从战争退役、失去双腿的老兵再次顺利行走的传奇案例,下一条新闻又跳回反仿生人法人化的抗议团体在联邦国会前游行示威的画面,阿箐叹了一口气,将萤幕关了,懒得再看这些吵吵嚷嚷的社会事件。

宋子琛从厨房走出来,这个男人很有一些鹤骨松姿的出尘气质,身材高挑,此时手中托盘呈放着他亲手制作的下午茶点,给人类的和仿生人特制的都有。

「其实那群反人工智慧浪潮的抗议者不懂,」宋子琛递给晓星尘一杯乳白色果冻,又给阿箐拿了一盘烤蛋糕,在沙发坐下,严肃地评论道:「魏无羨才是他们、各方最应该拉拢的对象。他一手开创了机器统治人类的时代,随即自己放弃了霸主地位,又站到了人类那边,将如何把人类变成超人的办法破解了。」

晓星尘点点头,用小勺子舀起一块果冻吃,微笑道:「看看温宁先生,无论是体力还是运算速度,都没有任何地方比仿生人表现差。虽然因为身体结构有很多部分不再是完全的人类而失去球员资格,但作为棒球教练,他必定能在未来大放光彩。」

「我有时候会想啊,像魏无羨那样烧脑,就算是举世无双的超级天才吧,以后恐怕要短命。人类脑死是唯一没救。」同样号称举世无双天才少女的阿箐小姐啃了一口蛋糕,眼睛一亮,「好吃!」

晓星尘歪著头想了想,对前景还是抱有乐观期待,笑道:「有蓝忘机陪着他呢。感觉上,只要那两人在一起,没什么不能解决的。」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晓星尘话才说完没多久,忽然偏头,盯着雪白的墙壁突兀笑道:「你好。」

阿箐和宋子琛一脸呆滞地看着他。

不管看多少次,他们都觉得晓星尘这种无声无息接网路电话的习惯非常诡异,放在几十年前,就跟人类身中奇毒没两样。

「嗯,我们都在。」晓星尘自言自语道,「不、没急案,今天不忙。好,我问问他们。」

晓星尘转过来问两人:「蓝忘机和魏无羨23分钟后过来一趟,可以吗?」

阿箐一脸莫名:「好啊,没问题。」

宋子琛颔首:「当然。他们怎么突然过来?」

晓星尘笑起来:「他们说,刚从大洋洲玩回来,带了土产。」

 

清脆的门铃声响起。

 

(底特律:无限,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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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

底特律:双道长篇 Detroit: fly me to the brightest star

底特律:聂瑶篇 Detroit: gorgeous fire

备注:

***关于青蘅君的态度,这里稍微做个解释:他是一个好人,但他反对仿生人像人类一样生活。这毕竟是政治主张的问题,就算是反对仿生人拥有人权的人类中,也是有好人的。这里我想传达的东西是:不论政治立场选择哪一方,双方都有好人和坏人的存在,并非哪个立场就必然比较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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