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藍⭕空想旅團

06 拋尔以花

 

仙门百家武艺大会今年起颁布新规则。

其一，众家参加斗艺的弟子限制年龄为二十岁；其二，家主不得参与。

 

当年射日之征成名的修仙者，如今多数身居高位，自是不参加娱乐性质的斗艺。各家选拔家族内的杰出少年少女参加武艺大会，目的主要还是磨练年轻修士的胆量和气度。

斗艺分为射箭和清谈两项，前者是武决，后者是文辩——但重头戏全是前一项，对于观众而言，看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少年少女喷口水互骂，哪有什么好看。

 

武艺大会当天，晴空朗朗，微风吹拂，阳光灿烂自天上洒落，是很适合进行户外活动的好日子。

 

竞赛者进场时，最有看头的自然是姑苏蓝氏的门生。

这群少年举止端雅，平日只穿素白校服，但武艺大会的报名者必须换上红色锦袍的竞赛服饰以兹区別，蓝家又出相貌好的少年，鲜衣怒马，自是別有一番风味，令众家女修格外期待。

 

兰陵金氏的少年家主金凌虽生得俊美，但他身为家主，不能参与竞赛，因而兰陵金氏进场少了一个目光焦点，便相形失色。

 

另一个颇具看头的是清河聂氏。聂怀桑上任宗主后，有许多反其道而行的新措施。

例如，比起阳刚气十足的男性修士，聂怀桑更喜欢招募女子修士——女子遇事通常不喜以暴力硬拼，擅长智取，於修行刀术上，反而更不容易受到刀灵侵蚀思想。

此外，聂怀桑还祭出许多优待女子的条件，例如每月例休、成婚补贴银钱、独门独院的女修宿舍，除了日常道术修练外，还有算数、律令、医术等课程可以学习。这表示若女修之后对修行之路失去兴趣，还能有一技之长，清河本家又有许多身材高大的未婚配男修，每月宗主定期检阅修行成果的大会上，俨然成为盛大修士联谊。

如此等等，使得清河聂氏最近几年的发展蒸蒸日上，风头无两。

清河女性刀修数量也顺利增加，形成一众英姿勃发的娘子军团，这次竞赛领头的少女更生得娇妍可爱，腰配长刀、骑着黑鬃骏马出场时，连別家矜持男修，都忍不住偷偷给那群笑语莺呖的英气女子们拋了不少花朵。

 

鼓乐声响，竞赛者入口处传来欢呼声。

 

云梦江氏、清河聂氏以及其余参赛仙门的竞赛者马队先后入场，都获得观赛台上众家女修拋花支持，四大家族的主事者则围坐在观礼台最高处，各自谈话饮茶，对于拋花这类娱乐活动看似并不感兴趣。

 

这次大会是清河聂氏的家主聂怀桑举办，蓝曦臣结束了一年的闭关，特来露面。姑苏双璧的另一人含光君也到场，算是给足清河聂氏面子。

 

云梦江氏的家主江晚吟新收一批弟子，现在多半是十五岁上下，便全报了名，让他们过来历练交流。四、五十个的英气少年腰配九瓣莲银铃，整群人招摇行过，倒也很吸睛。

 

兰陵金氏则比较尴尬些，家主金凌论资历和年龄，屈居四家之末，且族内弟子有些青黄不接，只选了十二人到场。

 

蓝曦臣接过聂怀桑递来的一杯铁观音，点头道谢，眼角余光注意到蓝忘机小心取出一朵怒放的白色芍药花，微笑道：「忘机可是要拋花给哪位青年才俊？」

 

这话属于明知故问。

不知内情的聂怀桑和金凌俱是一愣，聂怀桑盯着蓝忘机手中的花朵面露惊骇之色，金凌则心态纠结，犹豫后才开口询问：「那个，魏前辈今天没来？」

江澄抬手阻止他：「不要问，很可怕。」

金凌困惑地望着自家舅舅。

 

还没来得及追问，进场入口处一阵鼓譟，看台上不少女修惊呼，漫天花雨纷纷飘下。

 

蓝曦臣镇定自若捧著茶喝，微笑道：「是我们家的马队进场了。」

他自己以前就是个年年被扔花扔得满头的主，兼又称霸世家公子榜第一名多年，早已见怪不怪，面色和善，老神在在地评论道：「难得有娱乐活动，大家都很高兴呢。」

 

姑苏蓝氏的竞赛马队共有三十人，俱是温雅少年，分为两列，骑着雪白骕骦马，身穿深红色银纹劲装武袍，抹额飘带迎风飞舞，极为好看。

 

在一群少年之间，为首那人却更为明俊逼人，鸦羽般的蓬松马尾与抹额在风中交错飞扬，他脸上带着一抹肆意的笑容，目光如星，显得聪慧又多情，与气质温和的蓝思追策马并行，一人张扬奔放，一人君子如玉，齐齐领著蓝氏弟子进场，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哇！那是谁？好俊呀！」一名女修喊道。

 

「蓝家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俊俏门生？之前都没见过呀。」另一名女修欢快地叫起来，「不管了，我要给他扔花，扔一把！」

 

这样的耳语声不断，伴随着大量红的紫的粉的橘的灿烂花朵往下疯砸，还不断有少女喊着「哎呀他转过来看我了」、「啊啊啊他接住了我的花」、「好帅」之类的话。

 

「……」观礼台上的云梦江氏宗主江晚吟压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维持著冷峻的神色，往马队为首的少年瞥了一眼，差点表情没崩住。

 

「蓝二你竟敢……」江澄咬牙小声道：「那又不是你家的……」

 

蓝忘机根本没理会他说什么，见到姑苏蓝氏马队进场，早已起身走到栏杆旁，待到心心念念的少年御马进入观赛台的范围，将手中的花朵以灵力浮起，白皙修长的手指轻点，将盛放的白芍药花精準送至俊俏少年面前。

 

魏无羨伸手接住那朵轻飘飘落下的芍药花，发现整朵花被少许灵力包覆，柔软的花瓣没有在拋砸的过程中受损分毫，不禁笑了起来。

 

他抬头望着观礼台，远远与蓝忘机对视，扬声道：「含光君的心意我收到了！此心不可负，感谢其余诸位赠花，抱歉啦。」

 

说完，他将那朵白芍药別在自己左胸，然后将怀里一路收到的满把花朵往上一散，几十朵五颜六色的花团，像天女散花似地拋上半空，随即如下雨般纷纷落地，连同一众女修促狭的笑声、拉长的叹息声和遗憾的嘘声，都被潇洒地拋在他的身后，只留一地漂亮的花瓣。

 

蓝曦臣忍俊不住，笑得见牙不见眼，被江晚吟狠狠一记眼刀招呼上。

 

金凌困惑地望着自家舅舅，他不记魏无羨前生的模样，遑论魏无羨的少年时代，因而不知姑苏蓝氏马队为首的陌生俊俏少年是谁，只觉得一众家主似乎各自有神秘默契，他不好开口。

 

於是金凌想了想，也拿起了一朵金星雪浪，起身至栏杆旁，对着蓝思追的脑袋用力拋下去。

「蓝思追，友情相赠！」金凌喊道。

蓝思追俐落扬手抄住那朵牡丹，顺手收进怀里，温声道：「多谢。」

 

等到姑苏蓝氏的马队行过，蓝忘机这才不动声色地回到座位上。

 

蓝曦臣笑道：「忘机，你很高兴。」

 

蓝忘机垂下眼帘：「嗯。」

 

江晚吟不爽道：「……哼。他叫什么名字？谁的弟子？参加哪些项目？」

 

蓝忘机道：「蓝清，我的……弟子，射箭。」

 

太不要脸了！江澄心里骂道。

 

在清河聂氏主导的新规则下，武艺大会属于切磋性质，并没有给竞赛者昂贵的彩头。优胜者不过奖励十两银子，争个名头罢了，让各家家主看看自家人才的表现，以便未来选出培养的核心弟子，才是主要目的。

简言之，就算找外家人代为参赛，也无利可图。

 

金凌连忙拉住像是想拍桌而起的江澄，困惑询问：「含光君前辈，怎么以前从未听说过他？看着跟我差不多大，几岁了？」

 

蓝忘机迟疑道：「……十七。他一年多前才归来，寻回不易。」

 

一年多前，正是莫家庄鬼手事件的时间点。

 

江晚吟闻言，顿时消了火气，坐在位置上，冷冷道：「既然知道得来不易，你就好好对他。」

 

蓝忘机与他对上目光，极为严肃道：「定然如此。」

 

金凌木然地想，这种仿佛……岳父与女婿之间的对话，究竟是什么情况？
但蓝曦臣的表情像是了然，而聂怀桑则是在见到那少年长相之后，先惊骇后理解。两位家主现在都端着一副乐见其成的高深莫测的表情，他还是不要多问好了。——总觉得跟魏无羨那个鬼灵精脱不了干系。

 

此时，蓝忘机还在低声与蓝曦臣交谈，表情严肃正经，但不小心听见内容时，金凌仍惊得喷出一口茶水。

 

「咳！」他连忙对身后侍立的门生招手，吩咐他拿来手巾，顺便上茶点果品，他需要压惊。

 

因为他听见号称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走路冰山含光君问泽芜君：「兄长，我有一事请教。追求命定之人，应该如何做？」

 

蓝曦臣微微一笑，建议道：「忘机，你的琴弹得好，不如月下弹琴，作诗予他？」

 

啥？
兰陵金氏少年家主金凌一脸懵然，依然觉得自己刚才幻听。

 

「最近流行御剑兜风，牵手看夕阳，还可以送他亲手题字的纸扇。」聂怀桑尴尬一笑，也提议道：「很受世家女修欢迎。」

 

蓝忘机忽然想起魏无羨当年曾赠他亲手绘制的工笔画，原来那是在追求他？
心里暖洋洋的。幸好这件事情，魏婴还记得。

 

「……」金凌决定仿效聂怀桑一问三不知的著名门风，我听不到、我真的听不到，我什么都听不到！
「作诗赠画什么的，未免太弱气。」江澄挑眉，「护他於危难之中，展现强悍手段，才更有吸引力。」

 

蓝忘机若有所思。

 

金凌深吸一口气，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找个理由回避。

 

特別是聂怀桑的眼神越来越意味深长，蓝曦臣的微笑变得更为光辉俊朗，而舅舅则是……说不上来，就是某种要嫁女儿又舍不得，想刁难又心态纠结的怪异状态。

 

而且，刚刚匆忙一瞥，那个骑马与蓝思追并行的少年，给人的感觉怎么就这么像某个人呢？
除非他就是……。

金凌瞬间灵台清透，忽然就觉得，这一切令他困惑的事情都有了解答。

这么一想通，他再看其他家主的神情，就十分合理了。

 

「宗主，茶点来了。」一名身穿兰陵金氏校服的弟子适时奉上点心，却把方才四家主事者方才的连串对话给听得分明。

另一边的靶场上传来众人喝采声，是那个姑苏来的俊俏少年一箭拔得头筹，此时被一群相熟的家族弟子前呼后拥，往半空中拋，哈哈大笑。

而含光君亲口承认他收作「弟子」。

楼台拋花。

一年多前才寻回。

要好好对他。

俊俏爱笑的红衣少年，行为举止肆意狂放，根本一点也不姑苏蓝氏。

再对照方才少年的「收下心意」发言……谁相信这是含光君的弟子？

这天之后，含光君收了一名童养媳的传言不胫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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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好像有人问大家怎么认不出少年羡，但我找不到评论，这边聊一下：

是说我认真想了一下，这个时间点到底有谁认得少年羡(的脸)。

现在时间点，已经距离玄武洞过了至少4+13+1.5=18.5年，参加斗艺大会的门生平均小于20岁，所以除了蓝家门生之外，其他年轻门生逻辑上不可能认得少年羡就是老祖。

然后老人部分：蓝家的都有认出来，聂二也认出来了，江家没老人(all die)，其他人大概没什么机会见到羡羡，所以就假设没认出来。而且这年头核实谣言的人很少，吃瓜的很多www 大概这样～不过反正没关系啦，含光君不会坐视的哈哈哈，请待下回分解！

此外，本篇设定是羡羡本人失忆＋变成原装17岁「的身体状态(包括长相)」，没有穿越，没有交换，没有双重人格。

原装身体这个时间是有金丹的，至于如何变出这个魔术，是前两回就埋了暗线的，容我卖个关子，后文解答，嘿嘿。

#06

泽芜君有没有八卦魂？

 我觉得有。不然金光瑶在云萍观音庙是怎么当著魏无羨的面，爆出那么多蓝忘机暗恋他的八卦的？总不是聂明玦讲的吧哈哈哈。

而且他还会记得叫忘机去跟羨羨聊天(请见：狡童第十)。

谢谢大家的评论和红心蓝手，没想到我随便摸的鲤鱼竟然好多人喜欢，非常开心！

没意外的话我会一直日更这篇到完结～

祝各位顺心